程疏言

我呀,我最喜欢郭麒麟。

「章雪」花落纷纷

#花落纷纷,想他多认真

晚云归山,月上柳梢。
我叹口气,痴痴盯着裙襕里的一捧花瓣出神。

指尖微沾清水,挟起一朵观望。细碎瓣尖,淡黄娇蕊,大抵是露水未褪,向内缩卷,愈发显得湿重饱满。

“小雪。”
那温厚的嗓音打断了此刻清寂,和着半夜的凉风,随月光攀上肩头。
“还在生气呢?”
我没言语,垂眸掩下三分悸动,任他在身上添一件毛氅。
倒也是,这身子,若是再冻下去,怕是要咳几日了。

“不是不肯让你看,只是看这些个劳神费思,怕你辛苦而已。”
他无奈扯动唇角,一贯的柔声细语。

我咬紧嘴唇,并未立刻作答。
阖眼再睁开,再阖眼再睁开,是不是就真的恍如隔世?
“父亲,既然彼此坦诚相待,您就不该有所隐瞒。”
话音未落,我便回头看他。那张清冷的脸上浅笑如常,可目光相触间,他眼底的星空,就这般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了。

父亲姓萧,可我姓蒙,大约是随了母亲的姓吧。我曾无数次想过她的样子——该是多么温婉如画,多情似水的女子,才有幸与父亲共结鸳盟?我也总在犹疑,我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,以致他不愿提起,或是不敢提起?
可他却也从未提及,我亦不得而知。

在我的记忆中,父亲总是占据了大多数。
父亲不会像其他父亲拉着小孩的手,他喜欢把我紧紧揽在怀中。有时搂得有点紧,会微微喘不过气,可我却十分中意他身上的熏香,细微而隐幽,仿佛刚从混沌中苏醒,又醉倒在一片馥郁中。
父亲也不会像其他父亲教训小孩一样,阴沉着脸吼几句以示训诫。打碎了花瓶,或是弄湿了书籍,他总是和声细语,悉心指出我的过失。仿佛暮春三月的初阳,柔柔软软地撒了满身。
父亲还会有一些奇怪的举动——也不能算奇怪,大抵是我以此刻的年纪并不太能明白。
他会唤我到他的卧房,煮几盏茶与我共饮。那茶并不甘冽,相反十分清苦。他看我蹙眉喝下去,便也一饮而尽,畅叙幽情。
他很喜欢一本书,上面印着“上古拾遗”四字。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,我总能在踏进房门的第一刻看到它。我嫌这看着厌,想摘了收去,可父亲不许,依旧每夜安寝时收在枕边。
他还会教我习武,一招一式,都是女儿家惯用的手法。我居然很惊叹于自己的身手——即便印象中毫无习武的经历,却能十分轻易达到他所要求的准则。

很多很多记忆了,多到没有办法完全叙述完。故而即便人生是苦的,可记忆还是甜甚足以回味的。
可今日我随手拿起一个锦囊,露出里面的几封信,正欲拆开却不料被他瞧见。
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他面目狰狞的样子——剑眉倒蹙,眼角掉梢,仿佛下一刻就要生吞活剥了我。我有些惊慌,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,任凭泪水恣肆。半晌,他怒目呵斥我出去,我愣住了,转头便夺门而出。

风又起了,吹过脸颊冰凉冰凉的。
说什么、泪眼问花花不语,只道是、吹面不寒杨柳风。
不愿意想这些,思虑过重难免头痛。他却扳过我的身子,正对着他,神色肃穆到令我暂时忘却了适才的伤感。
“两日过后,我就要去北境了。”

北境?那是什么地方?
我不解地望着他。
发髻被风吹得乱糟糟的,他伸出手一丝不苟地整理好,又摸了摸我的头。
“再耐心等待几日,你就可以拆开那信封了。”

好吧。
我在心里默念着,偏过头在他怀里埋得更深一些。

战鼓鸣动,猎旗飘展。几日后,我在城墙上目送他远去。
前来送行的人很多,客套地与我搭话。东青也没有跟去,就留在我身边。
银袍长枪,横槊凌云。我指着他的背影骄傲地告诉他们,那是我的父亲。
群人愕然。

等待的时间太久了,久到登门拜访之人都所剩无几了。那日,东青含泪递上一封书信。想是可以去打开那锦囊了,我忙启封阅读。

是了,是时候了。我抛下茶盏,也抛下厅中那客,奔向他的卧房内,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抽出锦囊。
几片干花掉落在床铺上,皱巴巴的,了无生气。

“浅雪吾妻安好。
一别数日,期汝康健。
自汝知无力生养,心志渐迷,以致精神遭迫,误为我儿。兄知汝心切,故将错就错,不敢稍提此事,恐病情突生变故,以至于神志尽丧,疯癫半生。
既见此信,汝心知吾已血洒疆场。兄戎马半生,死生亦不为怪。但有所念,唯汝而已。
所谓轮回,终于天命。军旅男女,不必执念,期汝寻得疏阔男儿,终得归宿。如此,兄念之,亦得慰之。
兄平章顿笔。”

花落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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