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蒙浅雪自戏
烛火微曳,映得书上字迹影影绰绰。笔锋上墨迹已干,任凭怎样涂抹也丝毫不能批注半分。
双手绞得越发得紧,心中泛起一阵钝痛。据丫鬟通报,平章随父王回府后便被传去书房训话。已有小半个时辰,却仍不见归来的迹象。
门前忽似亮起几点起来微弱的光,不由得欠身探了探虚实。
“是世子回来了吗?”
门外候着的丫鬟闻声急忙几步上前,恭敬地摇了摇头。
不过细风摇幕,无奈误人几回迎门。
轻咬薄唇,复回身坐定,以抑前去一探究竟的焦虑。抬腕蘸了些许墨汁,极力定下心神写一二字,意欲舒缓不适的心绪。
忽而一阵凉风拂过,小腹微微有些发寒。
东海朱胶,药性极寒,女子若长期浸染便可落得不能生育的下场。
林奚姑娘的话在耳畔痴缠半晌。
“呵。”
烛火随一声嗤笑颤动了丝毫气息,仍不减内心半分痛楚,反而愈演愈烈,宛如一刀一刀生生剜心,又不带任何怜惜地一针一针缝补。
痛啊,真痛啊。
双拳砸在小腹的滋味可真痛。
可这比得上心如死灰吗?
无边的黑夜里,惟一人踽踽独行。
不,路边有人的。
他们躬身叫着世子妃,一步步靠近将我怀里的孩儿打掉,又泼来一碗碗汤药,背着身子切切察察。
——我竟从未对长林世子妃的称呼有过如此恨意。
一丝光亮好像 划破黑夜透了进来,独留我在梦中凋零。我没敢去碰,故而不过须臾就消失了。
犹记枝头青梅绕,与君结发尚年少。
当砚台中的墨汁终于沾满了衣襟,与泪痕相交错时,我明白,是时候面对了。
敛袖起身,扶正歪斜的发髻,匆匆回内室另换一身华服。再踏出阁时,桌旁的狼藉已被下人收拾得不着丝毫痕迹。
夜深露浓,行走在府内的走廊中还颇为寒凉,拢拢衣襟掩下某种莫名神色,候在书房外。
“——平章。”
完。